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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回复:郝文忠公陵川全集 第 16 楼

议者必曰:“三道并进,则兵分势弱,不若并力一向,则莫我当也。”曾不知取国之术与争地之术异。并力一向,争地之术也;诸道并进,取国之术也。昔之混一者,皆若是矣。晋取吴,则六道进;隋取陈,则九道进;宋之于南唐,则三面皆进。未闻以一旅之众,而能克国者,或者有之,侥幸之举也。岂有堂堂大国、师徒百万而为侥幸之举乎?况彼渡江立国,百有馀年,纪纲修明,风俗完厚,君臣辑睦,内无祸衅,东西南北输广万里,亦未可小。自败盟以来,无日不讨军实而申警之,彷徨百折,当我强对,未尝大败,不可谓弱。岂可蔑视,谓秦无人,直欲一军幸而取胜乎?秦王问王翦以伐荆,翦曰:“非六十万不可。”秦王曰:“将军老矣!”命李信将二十万往,不克,卒畀翦以兵六十万而后举楚。盖众有所必用,事势有不可悬料而幸取者。故王者之举必万全,其幸举者,崛起无赖之人也。

呜呼!西师之出已及瓜戍,而犹未即功。国家全盛之力在于东左,若亦直前,振迅锐而图功,一举而下金陵、举临安则可也。如兵力耗弊,役戍迁延,进退不可,反为敌人所乘,悔可及乎?固宜重慎详审,图之以术。若前所陈,以全吾力,是所谓“坐胜”也。虽然,犹有可忧者。国家掇取诸国,飘忽凌厉,本以力胜。今乃无故而为大举,若又措置失宜,无以挫英雄之气,服天下之心,则稔恶怀奸之流,得以窥其隙而投其间,国内空虚,易为摇荡。臣愚所以谆谆于东师,反复致论,谓不在于已然,而在于未然者,此也。

遂会兵渡江,围鄂州。闻宪宗崩,召诸将属议,经复进议曰:

《易》言:“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,其惟圣人乎!”殿下聪明睿知,足以有临;发强刚毅,足以有断。进退存亡之正,知之久矣。向在沙陀,命经曰:“时未可也。”又曰:“‘时’之一字,最当整理。”又曰:“可行之时,尔自知之。”大哉王言!“时乘六龙”之道,知之久矣。自出师以来,进而不退,经有所未解者,故言于真定,于曹、濮,于唐、邓。亟言不已,未赐开允。乃今事急,故复进狂言。

国家自平金以来,惟务进取,不遵养时晦,老师费财,卒无成功,三十年矣。蒙哥罕立,政当安静,以图宁谧,忽无故大举,进而不退,畀王东师,则不当亦进也而遽进。以为有命,不敢自逸,至于汝南,既闻凶讣,即当遣使遍告诸帅,各以次退,修好于宋,归定大事,不当复进也而遽进。以有师期,会于江滨,遣使喻宋,息兵安民,振旅而归,不当复进也而又进。既不宜渡淮,又岂宜渡江?既不宜妄进,又岂宜攻城?若以几不可失,敌不可纵,亦既渡江,不能中止,便当乘虚取鄂,分兵四出,直造临安,疾雷不及掩耳,则宋亦可图。如其不可,知难而退,不失为金兀术也。师不当进而进,江不当渡而渡,城不当攻而攻,当速退而不退,当速进而不进,役戍迁延,盘桓江渚,情见势屈,举天下兵力不能取一城,则我竭彼盈,又何俟乎?且诸军疾疫已十四五,又延引月日,冬春之交,疫必大作,恐欲还不能。

彼既上流无虞,吕文德已并兵拒守,知我国疵,斗气自倍,两淮之兵尽集白鹭,江西之兵尽集隆兴,岭广之兵尽集长沙,闽、越沿海巨舶大舰以次而至,伺隙而进,如遏截于江、黄津渡,邀遮于大城关口,塞汉东之石门,限郢、复之湖泺,则我将安归?无已,则突入江、浙,捣其心腹。闻临安、海门已具龙舟,则已徒往;还抵金山,并命求出,岂无韩世忠之俦?且鄂与汉阳分据大别,中挟巨浸,号为活城,肉薄骨并而拔之,则彼委破壁孤城而去,溯流而上,则入洞庭,保荆、襄;顺流而下,则精兵健橹,突过浒、黄,未易遏也,则亦徒费人命,我安所得哉!区区一城,胜之不武,不胜则大损威望,复何俟乎?

虽然,以王本心,不欲渡江;既渡江,不欲攻城;既攻城,不欲并命,不焚庐舍,不伤人民,不易其衣冠,不毁其坟墓,三百里外不使侵掠。或劝径趋临安,曰:“其民人稠伙,若往,虽不杀戮,亦被践蹂,吾所不忍。若天与我,不必杀人;若天弗与,杀人何益?”而竟不往。诸将归罪士人,谓:“不可用。以不杀人,故不得城。”曰:“彼守城者,只一士人贾制置,汝十万众不能胜,杀人数月不能拔,汝辈之罪也,岂士人之罪乎!”益禁杀人。岿然一仁,上通于天,久有归志,不能遂行耳。然今事急,不可不断也。


作者:郝烈祖 (2014/2/15 15:38:00)   回复此贴
  回复:郝文忠公陵川全集 第 17 楼

宋人方惧大敌,自救之师虽则毕集,未暇谋我。第吾国内空虚,塔察国王与李行省肱髀相依,在于背胁;西域诸胡窥觇关陇,隔绝旭烈大王;病民诸奸各持两端,观望所立,莫不觊觎神器,染指垂涎。一有狡焉,或启戎心,先人举事,腹背受敌,大事去矣。且阿里不哥已行赦令,令脱里赤为断事官、行尚书省,据燕都,按图籍,号令诸道,行皇帝事矣。虽大王素有人望,且握重兵,独不见金世宗海陵之事乎?若彼果决,称受遗诏,便正位号,下诏中原,行赦江上,欲归得乎?
昨奉命与张仲一观新月城,自西南隅抵东北隅,万人敌,上可并行大车,排槎丳楼,缔构重复,必不可攻,只有许和而归耳。断然班师,亟定大计,销祸于未然。先命劲兵把截江面,与宋议和,许割淮南汉上、梓夔两路,定疆界、岁币。置辎重,以轻骑归,渡淮乘驿,直造燕都,则从天而下,彼之奸谋僭志,冰释瓦解。遣一军逆蒙哥罕灵舆,收皇帝玺。遣使召旭烈、阿里不哥、摩哥及诸王驸马,会丧和林。差官于汴京、京兆、成都、西凉、东平、西京、北京,抚慰安辑,召真金太子镇燕都,示以形势。则大宝有归,而社稷安矣!

会宋守帅贾似道,亦遣间使请和,乃班师。

明年,世祖即位,以经为翰林侍读学士,佩金虎符,充国信使使宋,告即位,且定和议,仍敕沿边诸将毋抄掠。经入辞,赐蒲萄酒,诏曰:“朕初即位,庶事草创,卿当远行。凡可辅朕者,亟以闻。”经奏《便宜》十六事,皆立政大要,辞多不载。

时经有重名,平章王文统忌之。既行,文统阴属李璮潜师侵宋,欲假手害经。经至济南,璮以书止经,经以璮书闻于朝而行。宋败璮军于淮安,经至宿州,遣副使刘仁杰、参议高寿羽请入国日期,不报。遗书宰相及淮帅李庭芝,庭芝复书,果疑经,而贾似道方以却敌为功,恐经至谋泄,竟馆经真州。经乃上表宋主,曰:“愿附鲁连之义,排难解纷;岂知唐俭之徒,款兵误国!”又数上书宋主及宰执,极陈战和利害,且请入见及归国,皆不报。驿吏棘垣钥户,昼夜守逻,欲以动经,经不屈。经待下素严,又久羁困,下多怨者。经谕曰:“向受命不进,我之罪也。一入宋境,死生进退,听其在彼,我终不能屈身辱命。汝等不幸,宜忍以待之,我观宋祚将不久矣。”居七年,从者怒斗,死者数人。经独与六人处别馆。又九年,丞相伯颜奉诏南伐,帝遣礼部尚书中都海牙及经弟行枢密院都事郝庸入宋,问执行人之罪。宋惧,遣总管段佑以礼送经归。贾似道之谋既泄,寻亦窜死。经归道病,帝敕枢密院及尚医近侍迎劳,所过父老瞻望流涕。明年夏,至阙,锡燕大庭,咨以政事,赏赍有差。秋七月卒,年五十三,官为护丧还葬,谥文忠。明年,宋平。

经为人尚气节,为学务有用。及被留,思托言垂后,撰《续后汉书》、《周易外传》、《春秋外传》、《太极演》、《原古录》、《通鉴书法》、《玉衡真观》等书及文集,凡数百卷。其文丰蔚豪宕,善议论。诗多奇崛。拘宋十六年,从者皆通于学。书佐苟宗道,后官至国子祭酒。经还之岁,汴中民射雁金明池,得系帛书,诗云:“霜落风高恣所如,归期回首是春初。上林天子援弓缴,穷海累臣有帛书。”后题曰:“中统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,获者勿杀。国信大使郝经书于真州忠勇军营新馆。”其忠诚如此。

二弟彝、庸皆有名。彝字仲常,隐居以寿终;庸字季常,终颖州守。子采麟,亦贤,起家知林州,仕至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。


作者:郝烈祖 (2014/2/15 15:38:43)   回复此贴
  回复:郝文忠公陵川全集 第 18 楼

元故翰林侍读学士国信使郝公神道碑铭

集贤学士、嘉议大夫卢挚撰

公讳经,字伯常。郝氏自潞徙泽之陵川始。公八世祖祚。曾祖升。祖天挺。父思温,既殁,其徒相与号“静直处士”。有三男子,公,其长子也。八世祖而下皆同居,业儒不仕,以淑其里。堨休滀庆,乃发于公。
壬辰之变,静直君流寓燕赵间。公年十馀岁,沉塞静重,状貌瑰奇,精敏有志趣,尽力子职。及其为学,昼或忘晡,通夕诘旦,衣服危坐,讽诵不辍,劬勚如此,凡五六年。剞劂捖摩,磊砢而直,廉卓而辉,涵积揉累,日殊月异。撷芳隽腴,充而足之。趋武周孔,比肩渊轲。雷风斯文,陶冶当世,慨然以为己任。山峙川驶,天游神遇,屹乎莫移,浩乎莫御,变化不可测矣。

既冠,顺天道左副元帅贾公辅,一见待以国士,万户张蔡公柔,馆公帅府,张、贾子弟皆从质学,海内名诸侯闻伯常之风者,莫不饬使介走书币,庶几屈为宾友,公一谢绝。

世祖在潜邸罗致异俊,挹其闻(去声),遣使者一再起公。既奉清问,上稽唐虞,下迨汤武,所以仁义天下者,缓颊以谈,粲若所陈也。帝喜喻所闻,凝听忘倦,且俾书所欲言者,条数十馀事,皆援据古义,劘切时病。及践祚,更化用公之言居多。

岁己未,宪宗自将伐宋,建(上声)益上流,世祖总东师跨荆鄂。公建议,大概以谓:“彼无衅可乘,未见利。唯修德以应天心,发政以慰人望,简贤以尊将相,敦族以壮基图,抚殊俗,制列镇,以防窥窃。结盟保境,兴文治,饬武事,育英材,恤罢氓,以培埴元气。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,则宋可图矣。”帝伟公所论,以为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抚副使。然势不中止,遂绝江围。鄂守将贾似道駴遽请和,属宪庙升遐,王师言还。

明年,世祖即皇帝位,诏公以翰林侍读学士使宋,号使曰“国信”,锡金虎符。公方逾淮,边将李璮辄潜师侵宋。两淮制置李庭芝寓书于公,蔑以款兵,馆留真州,藉为口实。公答书:“弭兵息民,通好两国,实出圣衷。日谕边将,戢戍守圉以契和议,众所闻知。今启衅自璮,一旦律以违诏,将无所逃罪,此何与使人事也?”公复上书宋主,移文其执政,论辩古今南北战和利害甚悉,皆不报。顾穷极变诈,以撼公之志,知其终不可怵于诡数也。建钅矞馆所,堑垣栫棘,驿吏诃阍,夜士鸣柝,防闲挫抑,狱犴之严,不啻如此。介佐而下,久于囚羁,戚嗟尤怨,无复生意。公语之曰:“卿顾望不前,将命之责,一入宋境,死生进退听其在彼,守节不屈尽其在我者,岂可不忠不义以辱中州士大夫乎?但公等不幸,须忍死以待。揆之天时人事,宋祚殆不远矣。”众服其言,亦皆自振励。

至元十一年,右丞相伯颜奉辞南伐,江汉名城望风乡附。世祖命礼部尚书诘宋执行人之故,遂以礼归公。闻婴疾在途,医问络绎。既至,锡燕路朝,以张异眷,隐其瘁于廑事也。诏治疾于家,病殆不起,以闻,天子悼焉。官其子采麟奉训大夫,起家知林州。

初,公之使宋也,内则时相王文统忌公重望,排置异国,阴属边将违诏侵宋,沮挠使事,欲以款兵假手害公;外则宋权臣似道窃郄敌为功,取宰相,畏公露其丐盟幸免之迹,遂主议稽留,举国皆知其非,似道不恤也。公拘仪真馆十有六年,去国未几,而文统伏诛。甫归国,宋探误国之罪,似道殛,宋随以灭。然则怀奸怙宠,倾陷良善,虽暂若得计,机发祸败,会不旋踵?抑宋有亡征,公与厄会,其患难不渝,始终名节,窘一时而亨百世者,初非不幸也。


作者:郝烈祖 (2014/2/15 15:39:15)   回复此贴
  回复:郝文忠公陵川全集 第 19 楼

公归以十二年四月,卒以是年七月乙酉,春秋五十有三。是月丁酉,权厝保定府西静直君墓次。公幼至孝,抚诸弟极厚,待宗族疏近如一,笃友乐施。德于己者,虽细惠必报。然伟特方严,风岸峭立,众不可攀。熏良莸奸,题帖无贷,故用世之志,适际可为。已堕奇摈,既处幽所,日以立言载道为务。撰《续后汉书》,绌丕挤权,还统章武,以正寿史之失,着《春秋外传》、《周易外传》、《太极演》、《原古录》、《通鉴书法》、《玉衡真观》、《删注三子》、《一王雅》、《行人志》各数十卷。公于辞以理为主,雄浑有气,文集若干卷传于世。呜呼!功于斯术者不既多乎?捐累适己又何其勤也!

公娶张氏,淑明祗修,媲德君子,后公卒。子男三人,二早卒,一采麟也,以文学行治,擢置侍从,今为集贤直学士、朝列大夫。女子二人,皆已嫁。孙二人,皆幼。其孤采麟,谋徙公之厝兆孟州河阳县某乡某里,卜叶则次公生平事,来谓涿郡卢挚曰:“先子葬有日,墓隧之碑宜得铭,得铭非信后诒远者。铭犹无刻也,夫子宜铭。”挚惟侍读,公以宗儒文雄,有劳烈于国,叙德暴庸,莫详史氏。其坚毅忠壮,抱负不可掩者,名声昭彻,虽走卒牧竖、深闺妇人,皆能道公姓字,与没世无闻者异。信后诒远,何待墓刻?然固不可无铭也。铭曰:

钟气之奇,唯志是持。绪道之微,而才可为。振国邹鲁,骖乘傅伊。猎德游艺,载驱载驰。孰浚其潴?孰植其兹?孰芬其𧀮?孰煦孰吹?有实其居,宾吾能戏(音麾)。圣潜于藩,髦选无遗。裾曳冠巍,宪言祁祁。跃渊天飞,鳞公云逵。乃眷南顾,乃休王师。乃命鸿硕,柔远淮夷。夷速其颠,公凛乎危。削椠操觚,荣观幽羁。删述昈(音户)分,名义昭垂。薄言还归,昔壮今耆。胡不康宁?胡不期颐?胡不三事,为国蓍龟?清庙宗彝,不既厥施。舆论嗟嘻,蒸蒸嗣庆。图永孝思,刻文墓碑。以显诗之。
岁壬子,今上以皇太弟开府于金莲川,征天下名士而用之,故府下诸公累荐公于上。乙卯秋九月,上遣使召公,不起。十一月,召使复至,公乃叹曰:“读书为学,本以致用也。今王好贤思治如此,吾学其有用矣!”岁丙辰正月,见于沙陀,上问以帝王当行之事,公援引二帝三王治道以对,且告以“亲亲而仁民,仁民而爱物”之义。自朝至晡,上喜溢不倦。自后连日引对论事,甚器重之,且命条奏所欲言者。公乃上立国规模二十馀条,以为创法立制,必有一定规模,然后可行,故有一国规模,有天下规模,有万世规模。当今依仿前代,建立万世规模,皆当时天下国家大事。上复问当今急务,公举天下蠹民害政之尤者十一条上之,切中时弊,上皆以为善。虽不能即用,至中统后,凡更张制度,用公之言十六七。

岁己未,宪宗皇帝帅天下兵大举伐宋,自西川入。今上总兵直趣荆鄂,遣使召从行,上驻跸于濮。会军师有以宋臣植斋奏议呈献者,言宋边防冲要,忌吾者凡七处。上召诸公共议,公乃具奏,以为“古之一天下者,必己之德泽深厚,纪纲完具,彼之荒淫乱虐,败亡有衅,天命人归,一举而取之。其地丑德齐,骄肆妄动,轻则见沮而还,重则覆亡之不暇。我国家开创以来,弯弓跃马,穷征远讨四十馀年,纪纲未立,民不聊生。彼之君臣辑睦,政事修明,无衅可乘。我乃空国而来,侥幸一举,诸侯窥伺于内,小民凋弊于下,故人之攻吾者,不啻数十百。道而不备乃利人,久备之道而攻之,臣见其危矣!愿王整兵修武,以俟西师,藏器于身,待时而动,与帝修帝德以应天心,明王道以慰人望,简贤良以尊将相,亲宗室以壮基图,抚诸国以消僭慝,制诸道以防窥窃,实屯戍以严武备,结盟好以弭兵锋,兴学校以育英才,恤疮痍以养元气,如是则祸变可弭,社稷无虞,我无衅而宋可图矣。”上见公儒生谈论兵事剀切,愕然曰:“是汝与张拔都共议邪?”公曰:“臣少馆于张侯之门,亦尝闻其论议。此特臣臆说,张侯初不与知也。”公退而着书,义名之曰《七道》,凡七千馀言。
会以前中书令杨公惟忠为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抚使,命公为副使,以归德路,一军听二公节制。行至枣阳,杨公以私故,欲还汴梁。公曰:“向者奉命令我辈布宣恩信,以先启行。传闻王师已逾淮蔡,我若背驰还汴,是大不可。”杨公弗听,公反复辨争,杨公怒而起曰:“事当从长。”遂不与公会面者三日。公乃率戏下拟建旆而南。杨公悔惧,抵暮诣门而谢曰:“某误矣!公之执守,读书之力也。敢不唯命是听?”翼日,遂与之俱会王师于江上。此又足以见公之不为阿谀诡随有如此者。公等存恤遗黎,听纳降附,所至,民皆聚拜马首,故远近降者如归,所活不可胜计。继而闻西师果以万乘之盛缀于一寨,数月不拔,死伤甚众。公急上奏,曰《东师议》,大略以为“且当按兵观衅,以全东师,所以防祸于未然”者,周至恳到,上称善者久之。然与帝业已定约,不获中止,遂渡江围鄂。未几,宪宗凶问至自合州。鄂人乃据城坚守不下,师竟无功而还。


作者:郝烈祖 (2014/2/15 15:39:42)   回复此贴
  回复:郝文忠公陵川全集 第 20 楼

明年庚申三月,上即皇帝位于开平。四月,遣使召公,欲令使宋。公适自江上回,或劝公称疾勿行,公曰:“吾读书学道三十馀年,竟无大益于世。今天下困弊已极,幸而天诱其衷,主上有意息兵,是社稷之福也。傥乘几挈会,得解两国之斗,活亿万生灵,吾学为有用矣!”遂赴召。夏四月,见于开平,以公为翰林侍读学士,赐佩金虎符,充国信大使,赍国书入宋,告登宝位,布通好弭兵息民意。仍诏沿边诸将,毋得出境侵抄。及陛辞,公请与一二蒙古偕行,帝不许,曰:“只卿等往。彼之君臣皆书生也,且贾似道在鄂时已尝请和于我矣。”将出,帝赐蒲萄酒三爵,且命公曰:“朕初即位,凡事草创。卿今远行,所当言者可亟上之。”公乃具草,言帝临御之初,当大有为,以定万世之业,皆佐王经世之略,凡十六条。其言备御西王、罢诸道世袭,尤为切至,帝皆节次行之。

初,朝廷将遣公等,命益都路行省李璮先差人达知亡宋。夏五月,公至济南,璮以书来止公,云:“近遣刘仙等二人至淮安,已为知州叶再遇所杀,宋人意殊叵测,公等可无行也。” 璮意实不喜和议,故因此以止公。公曰:“吾受命朝廷,持节而出,若以边将之言而遽回,罪也。迟疑顾望而不进,亦罪也。”乃以璮言闻诸朝而行。

六月,至宿州。以信使一行到边,移文亡宋三省、枢密院、制置司,以请接纳。宋之君臣会议,久而不报。时边帅有侵略宋境,俘获生口而去者,公遣人追及之,责以不遵约束之罪,仍将生口数十护送各归本业。

七月,进至五河口。宋人遣扬州制置司干官朱宝臣,遥授陈州通判秦之才来接伴。八月,复遣怀远军招抚司参谋潘拱伯来馆伴,仍请登舟而南。公将入宋境,忧朝廷初政,治具未完,事有未善者,遣使上封事言阙失,以为“国家振举纲维,修明礼乐,虽不能便如三代,亦当期致汉唐,不宜苟且参用憸人,以蠹国政”,又极论“风俗者,天下之命脉,方今最为败乱,当速修理”。

行次昭信,伴使潘拱伯传两淮制置使李庭芝欲一见国书,公正色曰:“皇帝授使人国书,令见贵朝国君而与之。今伴使要我于半涂,其故何哉?”拱伯不敢复言。

九月,至真州,馆于忠勇军营,宋人规模布置已成囚所矣。


作者:郝烈祖 (2014/2/15 15:40:07)   回复此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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